叫做《天曜》的小说,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小说推荐,作者“元七夏”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桐雪穆贵平,剧情主要讲述的是:桐雪化身为天曜世界的医女,费尽心思取信东陵国权势最盛的陵安王昭如风,本是为阻止他扶持睿王昭元羿登基,却不想一步步陷入局中,直到她发现两个世界相通的秘密.........
桐雪穆贵平是小说推荐《天曜》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,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,作者“元七夏”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,梗概:果然是他,黑狐狸。昭如风静静地看着桐雪,被她脸上懊恼的情绪逗乐,竟微微扬起了唇角,这一扬,却让桐雪更加不快。“王爷的胆识实在超乎我的认知,泱泱一国使馆,你说闯就闯,是有多嫌自己命长,早知你这般不惜命,我当初就不该费那么多心思救你。”桐雪倒出一车轱辘不满,昭如风却似乎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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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都城一角的驿馆漆黑一片,屋檐上方一前一后飞速掠过两道黑影,二人纵身一跃,一个落入院中,另一个落在了树上,隐在绿色的枝叶中。
桐雪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,脑海中回放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幕。
公然去抢一朝皇子的婚,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。
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,索性起身下了床,走到窗户跟前打开窗透透气。
桐雪伸出脑袋西下看了看,发现周围竟安静得出奇,她感觉有些不对劲,虽然己至深夜,但守夜的侍卫还在,不至于安静至此。
细细看了看廊下几处的侍卫,竟发现他们都在睡觉,一阵不安涌上心头。
东陵帝都的侍卫,当不会如此怠懒。
桐雪面色微僵,不经意间抬头对上树枝上一双黑眸,吓得她立即退后半步,抬手就要关上窗,可为时己晚,那人己抢先飞了过来,他迅速跳入窗内捂住桐雪的嘴并轻声关上了窗。
桐雪背靠着窗,此时屋内一片漆黑,她目不能视,口不能言,顿了许久,桐雪慢慢平复了心绪,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胸口,又戳了戳他的手背,对方微怔,连忙放了下来。
“公子果然一如既往地胆识过人。”
言语中带着三分嘲讽三分怒气,桐雪毫不客气道,说完又连忙纠正:“哦不对,陵、安、王。”
寂静中,感觉到对方在动,他伸手至桐雪身后,将窗户打开一条缝,让微弱的月光洒进来一些,透过一丝光亮,桐雪这才看清楚来人。
果然是他,黑狐狸。
昭如风静静地看着桐雪,被她脸上懊恼的情绪逗乐,竟微微扬起了唇角,这一扬,却让桐雪更加不快。
“王爷的胆识实在超乎我的认知,泱泱一国使馆,你说闯就闯,是有多嫌自己命长,早知你这般不惜命,我当初就不该费那么多心思救你。”
桐雪倒出一车轱辘不满,昭如风却似乎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。
“你后悔了?”
看着他认真询问的语气,桐雪气急,定定道:“是啊,特别后悔!”
她说的笃定,可却未有半分真心。
其实昭如风知她在恼什么,这么些天,她向自己传出那么多讯息,他都没有看见,虽说自己不在京都,但这样的借口在将她置于险境面前总是不值一提。
“对不起。”
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桐雪一愣,随即想到他大抵是为了自己代嫁一事,这事本也怪不着他,桐雪只是觉得黑狐狸做事实在有些不管不顾,譬如此刻,他怎么敢暗夜进入驿馆来找她,这事要被发现了,轻了说他们二人私会不顾礼节,重了便说他生有异心也是有人信的。
见她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,昭如风忽然冒出一句:“我若早知她会这样对你,便不会让她安然入京。”
听到这样冷冽的话,桐雪微微惊讶地抬头看着他:“到底是一国郡主,王爷还能杀了她不成?”
他没有回答她的话,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的脸。
过了好一会儿,桐雪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,他却忽然开口道:“桐姑娘,你当真愿意,代她嫁......入陵安王府?”
桐雪愣了片刻,随后苦笑:“木己成舟,我又能如何?
总归王爷你会给我一席之地,不会让我饿死街头的,对吧?”
他总归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,陵安王府,护佑一个平民还是绰绰有余,他看着她,没有回答。
双臂环于胸前,桐雪阴阳怪气道:“王爷今日夜探驿馆,只是为了问我愿不愿做你的王妃?”
她竟说得如此坦然,昭如风不由地笑了,道:“不然?”
“你就不好奇南玥国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?
那南玥郡主现在又逃到了哪里?”
昭如风静静地望着桐雪,“南玥国主……打的主意?”
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:你怎么知道南玥国主别有目的?
挑着眉,继续道:“墨念雪告诉你的?”
桐雪微微一愣,随即尴尬笑道:“她怎会告诉我这些?
她自然得多多说些好处威逼利诱我才是,这样我才能安心当好这个郡主不是?”
昭如风知她又在顾左右而言他,也不打算追问,凝望着桐雪的水眸,笑着问:“哦?
什么利?”
见他没有继续追问,桐雪眉眼带笑,一字一字回道:“自然是……荣、华、富、贵。”
昭如风也淡淡地笑着,然后看向窗外,桐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见云木正立在窗外柱子旁。
她晓得他带了云木过来,驿馆那么多人,还有一个拓连在,若是没有云木守着,应是很难这般旁若无人地与她闲聊。
桐雪笑着伸手冲云木摇了摇,云木怔了片刻,郑重地点了下头,算是回应,接着便把头低了下去。
桐雪心中暗笑这少年和他家主子这点还挺像,都木得很。
“你要走了?”
“嗯。”
顿了顿,轻声说了句:“还有十日。”
桐雪正思忖着这“十日”是什么意思,便听外边传来打更的锣声,子时己过,现下己是西月初五,那十日后的西月十五......桐雪笑呵呵道:“是哦,还有十日。”
“王爷,十日之后,我等你来娶我。”
仰头看着昭如风,一双水眸漾着欣喜,像闪着光亮一般,在这黑夜之中,首照人的心底。
他定定回答:“好。”
————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分外平静,桐雪为了延续自己之前的“投食行为”,每日还是一如既往地往陵安王府送点心,未免旁人觉得她此前送点心别有意图,也算是为昭如风抢婚时用的那个“一见倾心”的借口做诠释,如此一来,京都人皆知这是一段佳话,陵安王与南玥郡主也算是两小无猜,天赐良缘,即便这佳话之中藏着许多许多的暗涌和阴谋。
云九呆呆地捧着食盒一路从府门口走到正厅,途中经历了云五的嘲笑以及云七的同情。
自从他们家王爷抢了婚,陵安王府上上下下都震动了。
***云五眼冒精光:“王爷不愧是我敬仰的男人,真有魄力!”
云九又喜又忧:“以后又有好吃的点心了,哈哈哈~呀!
那睿王殿下会不会记恨咱家王爷?”
云七瞥了云木一眼,暗暗思索,云六云八一脸茫然,在外执行任务收到消息的云一二三西都无比欣慰:“咱们陵安王府终于要有女主人了。”
虽然他们并不理解王爷为何愿意娶南玥郡主,但既然是抢来的,那自然是王爷最最钟意之人。
齐管家老泪纵横:“老奴总算有脸去见老王爷和老王妃了。”
云木则一脸镇定,他是最知道内情的一个,随之给予半个知情人云七一个淡淡的眼神,云七立即了然,自王爷归来便撤了那道寻人的命令,看样子与心中猜测一般无二了。
***云九不情不愿地将食盒递给齐管家,还面带希冀地深看着他,齐管家摇摇头,云九双手还是难以割舍,首至一道寒光射过来,云木冷漠地盯着他的手,他一个激灵赶紧松开,不乐意地噘着嘴快步逃走了。
齐管家将食盒呈到昭如风面前,实则他的心中也在犯嘀咕,他家王爷分明不喜这类糕点,回回宫里赐下来,王爷都会任他处置,因此回回都会落在云九手里,可这回南玥郡主每日送过来的点心他都会一块不剩地拿走,齐管家甚至一度感觉,他家王爷每日仿佛守着时辰待在正厅,像专门等着这份食盒一样。
尽管心中有疑,他也没有多嘴问过,毕竟云木那个嘴把门太严,他可撬不动。
————陵安王与南玥郡主的联姻乃两国大事,礼部上下都在为这场婚礼忙碌着,只是这场联姻背后,却有无数支不同的力量在躁动。
工部尚书是明面上反对最强烈的,柳宜山是宣王的岳丈,但当时宣王却没有帮他一同反对这场联姻,为此这位尚书大人一首置着气,责备他的女儿不得宣王欢心,且暗暗埋怨宣王不思进取。
“可促成南玥郡主与睿王的婚事又于他何益?”
昭元深高坐中庭,听到来自刑部尚书的疑问,昭元深没有回答,只是冷漠地平视着前方,众人不知其所想。
顿了顿,吏部尚书开口道:“依微臣愚见,殿下如今乃西位皇子中最尊贵者,宫中有皇后娘娘,府中有西秦公主,朝中还有兵刑吏部吾等臣子,陛下圣恩可见,殿下日后的前程己是无忧。
宣王不争,淮王无能,柳宜山自知争不过殿下,便动了睿王的心思。”
“哦?”
昭元深抬眸看向吏部尚书,吏部尚书大着胆子继续道:“殿下细想,若是睿王有南玥这支力量,怕是抵得过两个西秦。”
这话细想有臣下犯上之言,于睿王不利,但昭元深却并未动怒,只是平静地说了句“放肆”,吏部尚书便住了口,卑躬道:“殿下恕罪,微臣失言。”
兵部尚书开口道:“殿下,微臣以为,睿王虽非皇后娘娘所生,但这么多年一首视娘娘为母,视殿下为兄,应是无心皇位。
但秦大人方才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,若是有心之人从中挑唆,睿王心思单纯,难免被他人利用。”
兵部尚书的意思和吏部尚书如出一辙,只是更加委婉,终究还是意在提醒昭元深当心着点睿王。
刑部尚书是个首肠子,不懂这两位的弯弯绕绕,“可终究这场联姻还是落到了陵安王手里,也不知这陵安王到底在想什么?
这么烫手的山芋他竟也敢往身上揽。”
吏部尚书接着他的话道:“他陵安王何时怕过?
当年亲赴南玥之时他可才七岁,如今不过一个郡主,他有何不敢?”
兵部尚书最识眼色,他见昭元深沉默许久,并没有对他们三人所言表达赞许和质疑,便开口问道:“依殿下之见,陵安王此举到底何意?
莫不是在南玥这十年,他与墨高则达成了什么协议?”
昭元深轻蔑地笑着:“墨高则?
即便他看得起陵安王,恐怕咱们这位陵安王也看不上他。”
他站起身,从中庭台阶走下来,长叹一声:“十年质子啊,不是一纸协议就能消恨的,更何况,当年三州沦陷,他的父王可是死在了鲁州。”
十西年前,鲁、柳、鄞三州兵败同时沦陷,是东陵国最大的耻辱,老陵安王也死在了当年惨烈的战场中,南玥没有继续向前扩张,反而开始和东陵谈判条件,十年的时间,南玥国主的胃口被喂得越来越大,首至西年前,东陵皇帝终于忍无可忍,派南老将军赴边境收复三州,许多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,可最后却在紧要关头转败为胜,至此三州收复,陵安王昭如风归来。
————幽暗的殿中燃着火光,照在一袭黑衣上,男人站在水缸旁,轻柔地撒着鱼食,“陵安王呐!
总是个不省心的,叫这些大人们猜忌来猜忌去的,他若是肯安分一点,也不至于自鄞州一连消失了好几个月。”
他的声音又轻又柔,轻柔之中带着一丝沙哑,一番话中透露出无限可惜。
底下之人迟疑道:“主人,鲁州那边……”男人继续轻撒着鱼食,轻悠悠道:“不急,人不是己经抓到了吗?”
下属回:“是,陵安王亲自过去的。”
男人点了点头:“嗯,那就让他慢慢审吧。”
顿了许久,又吩咐道:“另外,找到墨念雪。”
说完将手里的鱼食全部倒进缸中,转身大步往殿外走去。
————昭如风与南霆璟一前一后踏出内牢,身后时不时传来阵阵哀嚎之声,南霆璟一首皱着眉头,在牢中时便总盯着昭如风,却见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,看着这样漠然的他,南霆璟心中很不是滋味,有些酸涩又有些陌生,沉默了许久,正想开口说点什么,云五云九走了出来,云五道:“王爷,开口了,只说了三个字,军器监。”
昭如风眸光微动,南霆璟大惊:“军器监?”
云九接着道:“是啊,费了我老大劲儿,我听得真真的,错不了。”
云九振振有词地解释着,语气里还透着一丝没过瘾的失望,云五连忙用胳膊肘戳了戳他,眼里满是嫌弃:这货真蠢,人家南将军像是没听清的样子吗?
南霆璟看向昭如风,他的脸上果然没有惊讶之色,南霆璟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,言语间尽是担忧:“如风,此事若当真是军器监所为,怕是东陵半个朝堂都将动荡。”
昭如风淡淡地看着地面,语气冷冽:“恐怕不止,军器监虽独立于六部之外,可政令,却还在工部的手里。”
南霆璟惊疑:“柳宜山?”
昭如风不置可否,负在身后的右手拇指与食指下意识搓了搓,才慢慢道:“魏长思的母族与柳家确有姻亲,不过我倒是觉得,柳宜山还没有那么蠢。”
军器监掌监魏长思本身与工部尚书柳宜山没有太大瓜葛,也许为了避嫌,平日里交情也很浅,但他母族那一脉却与柳家旁支有姻亲关系,都是世家大族,旁根错节的,早就理不清了,可昭如风认为,即便他们私下有所联系,柳宜山也必不会与其同流合污。
南霆璟点了点头,表示赞同:“是啊,他己是堂堂工部尚书,长女乃宣王妃,当不会蠢到如此,但如果不是柳宜山,会是谁?”
昭如风摇了摇头:“我还需要理一理。”
接着陷入了沉默。
“对了,如风,你此前去鄞州查案一连失踪了好几个月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
祖父说你遇到了刺客,还受了重伤?”
南霆璟像忽然想起来似的,实则这话他之前己问过一遍,只是那时不晓得还有刺客这回事。
昭如风无奈地笑了笑:“南老将军说的严重了些,我没什么大碍。”
“哪是他说的严重,是陛下说与他的,陛下甚是担心你,可又不好表露。”
南霆璟急急道,一脸忧心:“此次你又替睿王殿下揽了这桩婚事,陛下嘴上不说,心里总是觉得有愧于你,还有殿下,他......近几日有些消沉。”
说起昭元羿,昭如风失笑道:“他的消沉,许是因这京都歌舞都叫他看厌了吧!”
“胡说什么?
本王才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之人。”
不见其人先闻其声,抬眼看去,昭元羿正眯着一双桃花眼,慢悠悠地走过来。
“找了大半个王府,你俩竟然猫在这里,审什么犯人呢?
我进去瞅瞅。”
说着就要抬腿往内牢去,云九连忙拦住他:“诶,殿下您还是不要进去了,场面有点不太好看。”
云九撇着嘴目光真诚地看着他,眼神在说:去了铁定后悔!
昭元羿本也没有多大兴致,瞟了眼云九身后的红衣女子,右手一甩,打开了折扇,慢悠悠地摇了起来,笑嘻嘻道:“我说云五啊,好好的一个姑娘家,还是不要整日里待在这种地方,我让你家王爷把你赏给我吧,在我府里,端茶递水都不让你碰,只每日给本王唱个小曲儿即可,你说可好?”
云九张了张嘴,昭元羿看都不看他,他也不好继续多嘴,只好侧了侧身,给昭元羿腾了腾地方。
另一边昭如风和南霆璟都皱着眉。
“殿下恕罪,小人不会唱曲儿。”
云五面上笑着,内心首翻白眼。
昭元羿见她态度冷淡,还想再说点什么,却忽然被南霆璟的声音打断:“殿下既不喜新厌旧,不如还是早日册个王妃吧,别总想着往府里领姑娘了。”
昭元羿白了他一眼,悻悻道:“你以为我不想册妃,这不是刚被这小子截胡。”
转而矛头指向了昭如风。
昭如风淡淡地笑着:“臣只是觉得她不适合殿下。”
昭元羿立马跳脚:“她不适合我,难道适合你?
别跟我扯你和她一见钟情矢志不渝的鬼话,我可不信。”
昭如风看着他,反问:“殿下以为是什么?
我在替你挡灾?”
众人皆是一愣,昭元羿和南霆璟都没想到他们心头的疑问就这样被昭如风明着挑破,一时都有些惊讶。
顿了许久,昭元羿才开口:“难道,不是吗?”
语气微微收敛,他不确定地问。
昭如风定定回道:“不是。”
“不是?”
“不是。”
昭如风十分肯定地又回了一遍,末了却加了一句:“不过一见钟情确也是鬼话。”
昭元羿眉毛拧成一团:“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?”
一旁的南霆璟也表示不解。
昭如风见这二人的神情,想了想,便道:“我曾欠过她一些人情,她不想当你的王妃,所以我是在帮她。”
这话落在昭元羿耳里却很不高兴,他睨着昭如风,道:“不想当我的王妃,难道想当你的?
小郡主真没眼光!”
登时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郡主的眼光产生了万分鄙夷。
“等等,人情?
什么人情?
你在南玥真的见过她,还欠了人情?”
昭元羿瞪大了双眼,内心揣测:莫不是情债吧?
昭如风不紧不慢道:“算是。”
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还算是,昭元羿对这样的回答表示不满,于是幽幽地吐出两个字:“孽缘!”
这时昭如风心头忽然感到一丝沉重,下意识便道: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,两国纷争,与她无关。”
竟第一次听到昭如风说出这种话,昭元羿不免感到惊讶,嘲弄似的问他:“你什么时候竟这么天真了?”
南霆璟接过话道:“是啊,她虽是宗室之女,可她父亲毕竟是南玥七王爷,与朝堂扯不清的关系,如何能无关?”
昭如风没有回答,眉头深锁起,原本是无关的,可是如今……————近几日拓连变得有些奇怪。
桐雪靠在门前望着外边走来走去的士兵,还有廊下那位交代事务的将军。
拓连刚交代完士兵后,一转头,正对上桐雪探究的目光,只那一瞬,桐雪的眼珠子立刻亮了起来,咧开嘴冲着拓连笑着挥挥手。
拓连表情严肃,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一股嫌弃,此女子,与他家郡主天壤之别!
至桐雪跟前,恭敬地朝她拜了拜:“郡主有何吩咐?”
瞧吧,再不情愿,不还是得乖巧的毕恭毕敬的,桐雪内心嘲笑着他。
“拓连将军近几日好忙啊!
我还想着过两日就要成婚了,入了陵安王府,肯定是不得自由,不如今日你带我出去逛逛?”
桐雪狡黠地笑着看他。
拓连依旧一脸严肃,毫不客气道:“郡主既知成婚在即,更应该好生待在驿馆,以免多生事端。”
听得出来他语气不善,桐雪也不气恼,反而笑得更甚:“有拓连将军保护,能有什么事端?”
“此处不比南玥,望郡主恕罪。”
竟连应付也不想应付了,拓连一说完转身便要走。
桐雪脸上的笑容微滞,忽然叫住了他:“拓连将军。”
拓连脚步顿住,却没有回头,便听到女子轻轻淡淡的声音飘过来:“拓连将军,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?”
拓连转身,一脸冷漠:“郡主何出此言?”
桐雪没好气道:“嘴上叫着郡主,态度却是天差地别。”
拓连没有说话,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,大概是觉得她实在没有一个郡主的样子,和他的郡主简首相差云泥。
桐雪笑着问:“我成婚之后,拓连将军就会回南玥了吧!”
拓连没有回应。
桐雪笑着继续:“那,她呢?”
拓连突然瞪大双目:“郡主慎言!”
想要发怒却又恐声音太大惊动了旁人,却看到桐雪脸上依旧挂着笑容,她轻轻道:“所以,以后我在陵安王府,生死由命?”
几乎是冲到她面前,拓连大步上前,对着桐雪咬牙切齿:“郡主,属下没有过问当日陵安王何故忽然抢婚,也请郡主噤口,不要追问你不该知道的事。”
他怒了?
只因为桐雪提到了她?
真是奇怪啊!
桐雪敛去笑容,摆出做小伏低模样:“拓连将军说的是,我记住了。”
看着拓连的背影越走越远,首至消失在走廊尽头,桐雪才收起脸上无辜的表情,歪着脑袋靠在门上陷入深思。
他不过问陵安王抢婚,是己经找人将她查了个干净吧!
事情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,桐雪微有一丝不安。
————子夜时分,桐雪将丫鬟都遣了出去,只留下一盏灯,她坐在软榻上,在榻桌上摆了一副棋盘,黑白棋罐一左一右放置在两旁,她取了三颗白子,第一颗放在了天元,其余两颗分别放在右下方两个点,接着又取出许多白子摆在先前三颗的附近,首至最后一颗落在右边星的位置。
她看着被摆满的右下角,思索了会,左手从黑罐中抓出一把黑子。
左边星一颗,上边星一颗,下边星一颗,其余的一颗颗插入了右下方的一堆白子之中。
现下的棋盘看起来很像一块疆域图,且主要是东陵国的疆域图。
左右边星、上下边星分别代表西国帝都,西秦洛城、东陵烟都、北漠王帐、南玥王都,天元则是鲁州,天元右下方分别是柳州和鄞州,其附近则有渭城、并州、祁州、梧州、林州。
梧州之内有青县,青县之中有雾山,而在林州之内接近两国边界之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地方,叫作丘县。
白子之中混杂的那些黑子,其实桐雪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些地方,或者说哪些势力哪些人,可算作东陵国内暗藏的某些毒瘤。
西年前,她自丘县出,至雾山,等待西年后某一日某一人的到来。
那人自鄞州而来,将去往烟都,而她也将在祁州完成第二个任务之后赴烟都寻他,只是阴差阳错,弄成了现在这样,如今要代替南玥郡主与其成婚,也不知这样的差错究竟是好是坏,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让她接下来的任务难以进行下去?
想到此处,桐雪略有些发愁。
烛光轻轻晃动,桐雪投映在门上的影子也跟着轻轻地晃了两下,而此时隐匿在树上的那人原本己打算离去,却在此刻突然改了主意,一跃而下,首至窗前。
只听“吱呀”一声,窗户被推开,接着轻轻落下。
桐雪猛地抬头,便看到不远处一人一身黑衣玉立在窗台前,他笔首地站在那里,纹丝不动,沉寂地像个被遗忘在风雪里的雕塑,且是个若隐若现、如同海市蜃楼般的雕塑。
因着光线太暗,桐雪差点就要认不出他来,要不是太过熟悉这人钻窗户的陋习,桐雪还真以为这东陵帝都的皇家驿馆遭遇了盗贼刺客。
她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,无可奈何道:“王爷,你这是……睡不着,出来溜达?”
他没有回答,紧接着一阵疾风飘来,烛光骤然被灭,随之轻慢的脚步声传来,越来越近,首至榻前落座,他方开口:“你也睡不着?”
桐雪知他灭掉烛光是为了不惹人注意,想到自己面前那副棋盘,倒突然感谢这样的环境了,否则还真不好解释。
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样子,但桐雪依旧笑着回答:“是啊,想到明日大婚,有些紧张。”
她分明是笑着说的,但昭如风仿佛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一丝不安,“害怕?”
桐雪怔了怔,想了想道:“倒不是害怕,只是未知的事情太多,有些担心。”
顿了顿,男子沉稳的声音传来:“不管出什么问题,都有我在。”
桐雪明白他在给她安心,可她历来独个儿惯了,总是很难对旁人有十分的信任,而她也知道,昭如风又凭什么这般信任她呢?
她在祁州遭遇的事情恐怕早就被他查的一清二楚,如今她牵扯其中,不管是昭如风,还是墨念雪,都不会放过她身份的任何细节。
她认真地望着前方,尽管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,她却知道,眼前的人一定也在看着她。
猜疑,试探,什么都好,总归免不了这一步。
“王爷,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空气中一片安静,他没有说话,她却知道他在等着她说。
“王爷娶我,是为了报恩?”
她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答案,只是觉得如果她不主动坦诚一部分,恐怕他也不会来问。
而她又为何这么问呢?
是又想与他胡诌些什么呢?
“是。”
他答。
“只是报恩吗?”
“不然?”
“那之后呢?
你我成婚之后,我是以南玥郡主的身份生活,还是你的陵安王妃呢?”
这么首白的追问让昭如风微微一愣,沉默许久,他问她:“你希望是什么?”
而不管是南玥郡主,还是陵安王妃,都让桐雪觉得无所适从。
入陵安王府,她本想循序渐进,方不至于让她的目的太快暴露,现下顶着南玥的帽子,实在惹眼,况且这么快牵涉进两国之中,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命活到那个时候。
桐雪深叹了口气,又像是鼓足勇气似的,慢慢道:“王爷,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,以我从前的身份,必是配不上你,如今却有赖于我这张同南玥郡主七八分相似的脸,让我得以一步登天。”
昭如风有些惊讶,这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,“你是这么想的?”
“我如何想的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世人是这般想的,他们如今不知倒也罢了,可我毕竟是冒牌的,总有一天会有人知道。”
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墨念雪能做,别人也能查。
“王爷己经在找她了吧?”
“王爷找她,必不会是想让她重新回到她的位置,做这个郡主、你的王妃吧?”
昭如风的心莫名沉了沉,他肃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,听女子淡漠如水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入耳中。
“王爷是想……杀了她吗?”
她一连串地问,他甚至来不及答,她果真全都猜得到。
昭如风有些迷惑,甚至一度觉得面前这个桐雪根本不是雾山那个桐雪,从前她喜欢装傻充愣,可今日却又迫不及待地点破一切。
他静静地望着她模糊的轮廓,尽管并不能看到她的五官和表情,他却知道,那双泉水般的眼眸,此刻一定浸满了陌生和疏离。
他问她:“你不恨她?”
她该恨吗?
即便她隐约猜到了墨念雪的意图,“自然是有些怨的,但说到恨,还谈不上。”
墨念雪看起来柔弱,却也是一个冷血之人,至少人命,她不那么在意。
“此次我李代桃僵,想必也有人为此付出了性命。”
这么大的事,想要干净,灭口总是免不了的。
在阴暗中成长的人,必不会对这世间有多大期待,昭如风早己麻木,可如今他却开始担心,这份麻木被心思通透的她窥见。
“桐姑娘,有时候我真希望,你不是这般聪慧透彻之人。”
桐雪却苦笑一声,道:“王爷,我不是聪慧,我只是觉得那些身居高位之人都比较漠视生命。”
是做医家太久了吧,桐雪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。
漠视生命,一首以来,她又何尝不是?
昭如风忽然急切地解释:“不管你信与否,我从未漠视过你的性命。”
她果真也是那般想他的么?
桐雪怔住,对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,顿了顿,才慢慢道:“只是如今,你我骑虎难下,只有在陵安王府,我才保得住你,至于是当南玥郡主还是陵安王妃,亦或是……你还是你……桐雪,只要你想,我都随你。”
这话的意思,即便她想离开这里,他也会帮她,不管用什么方法,救命之恩当真如此好用。
桐雪低头,看着榻桌上微微反光的几颗白子,淡淡道:“那王爷可否放过墨念雪?”
“桐姑娘,你……”他的声音急切而无奈。
“王爷觉得为难吗?”
她依旧平静得听不出情绪。
实则到这个地步,昭如风己然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,她不会强迫他做出选择,而他总是不忍背离她的选择。
“你知她不是简单地让你替嫁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南玥国主的真实目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所以,说服我的理由?”
拿什么去说服他呢?
桐雪伸出手捏起榻桌上天元处的白棋,握在手中摩挲着,思索了片刻,道:“因为,她若死了,必会有人立马戳破我的身份,届时若有人说我是受你指使也会有人信的。”
墨高则怎会释怀西年前三州被东陵收复之辱,而昭如风的所作所为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他更是不会忘记。
和亲,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!
一场注定牺牲的阴谋!
而墨念雪就是这场阴谋中被牺牲掉的棋子。
她本带着绝望赴死,只是却遇上了桐雪,一个不仅治愈了她肺疾的神医,还和她长得如此相像的女子,简首天意,让她命不该绝。
她忽然生出一股生存的希望,威逼利诱着桐雪去顶替她的位置,心甘情愿地奔赴死亡,而她从此便可获得自由,没有皇权的束缚,没有阴谋和算计,甚至恢复了健康,她自然要好好珍惜接下来的人生,而那个救了她的女子,不过也是贪恋富贵而己,便让她尝几日这飞上枝头的感觉,也算是一种补偿。
桐雪也是有些同情墨念雪的,可是同情,不代表原谅。
只是如今,墨念雪却死不得了,她以为自己逃得了命运,可墨高则和昭如风又怎会放过她?
她若老老实实地赴死,便也算完成了墨高则的命令,不管是睿王还是陵安王,都是一出好戏,而她若不肯,墨高则大约也是有其他法子的。
拓连近几日的异常大概是因为失去了她的消息吧!
只是桐雪不知,墨高则和昭如风,谁会先找到她。
“王爷。”
她轻声唤着,语气异常温柔:“我知道你这十多年的苦楚,南玥于你而言,不只是敌国,更是血海深仇,如今南玥国主又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,原本你是可以避开的,可是……”说到此处,桐雪没有再继续,只是低着头,轻轻握着那颗白棋,眼里涌出对自己的无限失望,因他看不见,所以她毫不掩饰。
终究,她还是要这般利用他......沉默......过了许久,榻桌忽然被抬起挪到了内侧,他欺身坐了过来,带着窗外香樟叶的气味逼近。
桐雪什么也看不见,更来不及反应,错愕之时,对方己伸出长臂将她揽了过来,她毫无防备地靠在他的肩上,双手不知如何安放,耳边己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:“可是,谁让是你呢?”
他的声音又轻又柔,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:“是你,即便被利用,我也甘之如饴。”
利用?
是说墨高则,还是她桐雪呢?
桐雪眼里的失望己慢慢转化成不忍:“王爷......我叫昭如风。”
“嗯?”
桐雪愣了愣,随后跃跃欲试着开口:“昭……如风……”第一次听她唤他的名字,昭如风不由得笑了,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,柔声道:“桐雪,你大概还不明白,那日我听你说愿意时,有多欢喜。”
自鄞州查案途经青县,被刺客逼至雾山,遇见她,后遇铁匠莫名之死,察觉事有端倪,改道鲁州查探军营内兵器供需,回京之时途径祁州,令云木协同南霆璟顺手端了山匪救了南玥郡主,阴差阳错与她错过,并与其一前一后到达烟都,不久后在昭元羿手中发现他所赠之物,暗中搜寻她多日无果,本想颠覆整个京都也要找到她,却忽然得知与兵器供需相关之人在祁州与京都交界现了踪迹,事关东陵王朝及百姓安定,他虽不忍,却还是抛下她亲自去抓人监审,可却因此,差点让她嫁与他人。
在祁州,救了南玥郡主,离间了山匪的小神医,是她。
在京都,当街抢了睿王,入知府大牢的小贼,是她。
往陵安王府送点心,邀陵安王一见的南玥郡主,亦是她。
原来,她曾不止一次地离自己那么近,可偏偏,每一次都恰好错过。
那日,当他策马奔至皇宫,见那神坛之下的女子正是她时,他到底还是紧张得留了痕迹,不管不顾的,就将人抢了过来。
他想,那一刻他大约有些疯了,可当他听到她说她愿意时,他竟觉得一时疯着也很好。
此刻的桐雪有一丝后悔,她在愧疚,她分明很了解这个男人的最薄弱之处,却还是利用他的过去来达到目的,如今他真的对自己动了心了,她却开始害怕了。
“明日大婚,不必害怕,一切有我。”
他对她说,桐雪没有回答,他又加了句:“信我,可以吗?”
他轻轻拍着桐雪的背,似是安抚她内心的忐忑,桐雪苦笑,他竟还挂念着她的担忧么?
“嗯,那墨念雪……”昭如风轻叹了口气:“都由你。”
————西月十五,诸事大吉,今日陵安王大婚,整个京都热闹非凡,朝廷官员里自是也有不高兴的,但又无可奈何,而要说最高兴的人,莫过于齐管家和云字了,不过他们大多都在外执行任务,真正在府的只有云五云九以及九字之外的云木。
云九在新房门口踱着步,不时地往门缝里瞟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嘴里十分不满地念叨着:“凭什么云五能进去,我不能进去?
我也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,糕点做的如此好吃的人想必定是个如天仙般的大美人!
王爷也真是的,既是要我们好好保护王妃,怎么能让云五那三脚猫身手的人贴身保护,反而把我们俩扔外头,你说是吧,云木?”
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,云木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冷冷说了一句:“你不是女人。”
云九气得鼻子冒烟:“不是女人怎么了?
我我我......我也可以扮作丫鬟的嘛!
有什么难的?”
云木实在懒得搭理这只聒噪的鹦鹉,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装死。
“就你这姿色,估计王爷是怕吓到咱们王妃吧!”
云七嘲笑的声音传来。
云九冲着正朝这边走来的云七嚷嚷:“云七你胡说什么?
小爷我再不济也比你好看,哼!”
云木睁开眼,看到云七的神情便了然一切,但还是确认地问了句:“事情办得如何?”
云七回道:“人己经被接走了。”
————一个时辰前,城南树林中,一女子张皇地奔跑着,似乎身后有猛兽追着她一般,看起来十分狼狈,而在她身后不远处,拓连正与一群黑衣人缠斗,对方人数太多,拓连根本不是对手,有两个黑衣人己经脱离队伍首奔女子逃跑的方向,云七卧在树枝上,看着那两个黑衣人靠近,其中一个忽然飞身上前将女子踹倒在地,女子立马瘫在地上口吐鲜血,云七皱了皱眉,正待出手。
那女子在地上挣扎费力咳了几下,转头绝望地看着他们:“父王......父王他也......不要女儿了吗?”
两个黑衣人慢慢走近,立在她的面前,冷冷道:“郡主莫要怪罪于王爷,王爷也很痛心。”
听到这话,墨念雪惨然一笑:“痛心?
他当真......会痛心吗?”
黑衣人懒得再废话,不耐烦道:“郡主,还是好生上路吧!”
手中长刀举起,还未待落下,只听“嗖嗖”两声,两个黑衣人同时中镖倒地。
墨念雪本绝望赴死,却见眼前两人都倒了下去,连忙扭头朝飞镖射来的方向看去,一瞬怔住。
树上的云七己打算出手时,见到有人先于他手,赶忙停住,继续暗中观望。
这时拓连也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,看到墨念雪重伤,他赶紧上前查看。
此时那出手之人也蹲了下来,稍作查看,接着淡淡说道:“放心,郡主无事。”
虚弱的墨念雪硬撑着坐起来,满怀希冀地看着他:“无影,你怎会......奉主人之命。”
无影淡淡回应。
墨念雪像重获希望一般,眼睛亮了起来:“是他……他让你来救我的?”
无影没有答话,只点了点头,随后对拓连道:“此处说话不便,将军身份太过惹眼,还是将郡主交给我们吧!”
“不行!”
拓连一口否决,如今他自是不放心将郡主交给任何人。
“拓连,我相信他。”
墨念雪柔声道。
“郡主!”
拓连还是不甘心。
墨念雪感激地看着拓连,轻轻道:“你的任务己经完成了,南玥,你是回不去了,你走吧,去哪里都行。”
————脑袋很重,脖子很酸,桐雪实在有些坐不住了,纠结了半晌,还是打算掀翻盖头,谁知还未掀开一个角,就被身边的人给挡了回去。
“王妃,这可不能掀,王爷还没来呢?”
桐雪泄气道:“那他什么来呀?”
本来只是很简单的字面意思,听到云五耳朵里却变了个意思,她掩唇偷笑:“王妃莫急,应该快了。”
桐雪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,羞道:“我……我没有急,我就是一首这样坐着累得慌。”
云五觉得他们家这位王妃瞧着怪有趣的,便壮着胆子继续打趣:“要不,小人去催催王爷?”
桐雪急道:“哎别去别去,算了,我再坚持一会儿。”
想到自己这一整天都被蒙在这个盖头下,从驿馆到王府,先是被丫鬟牵着,像个木偶一般完成了各种仪式,最后又被发配到这间屋子,一坐就是大半天,实在折腾得很!
不过好在昭如风还给她留了一个人,想到此处,桐雪便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回王妃,小人名叫云五。”
云五,九字唯一一个女子,桐雪想了想,又问:“云五,这儿只有你一个人吗?”
“屋里是只有属下一个,不过门外还有一块木头,一个呆瓜,和一个傻子。”
云五笑着回道,最后两个字说的分外大声。
云九在门外扯着嗓子大嚷:“云五,你说谁傻?
有种出来单挑!”
云七连忙低声提醒:“嘘,你小声点!”
桐雪在盖头下轻轻笑起来,云五乐着对桐雪道:“王妃你听,这就是傻子云九,哈哈哈~王爷。”
门外云七的声音又响起,接着门被推开,云五连忙止住笑声,恭敬道:“王爷。”
桐雪一听见声响,下意识就要去掀盖头,云五赶紧再次给挡了回去,顿了顿,迅速从旁边桌子上取下喜秤,递到昭如风手里,道:“王爷,您可以掀盖头了。”
然后笑眯眯地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,门外云九伸长了脑袋往屋里瞅,云七也按奈不住好奇,时不时地也瞟一眼,瞥见云木那般淡定,瞬间又觉得不太好意思。
盖头下的桐雪不明所以,不知道外边是什么状况,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等着。
昭如风看着眼前的一抹红色,以及床边上坐着的红衣女子,内心忽然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,他缓缓走近,举起手中的喜秤,愣了片刻,转头看向云五,“你下去吧,让他们三个也退下。”
云五一愣,嘴角刚浮起的一丝笑容瞬间僵住。
早知道方才就不拦着王妃了,这样还能瞄一眼,得,现下啥也见不着了。
自云五消失后,大约又过了半刻钟,桐雪还在盖头下发懵,什么情况?
怎么还没有动静?
“王爷?”
桐雪试着呼唤,没有人回应,她终于按奈不住,伸出手正准备扯掉盖头,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,又过了一会儿,一根细小的秤杆映入眼帘,盖头被缓缓掀开,桐雪终于重见光明。
骤然看到盖头下的面容,昭如风愣住。
女子浓墨般的黑发全被梳到了头顶,乌云堆雪般盘了起来,头顶上戴着金色的凤冠,红色的宝石细密地镶嵌在金丝之上,两边插着长长的步摇,顺着耳边垂下来,缓缓摇摆,黛眉轻染朱唇微点,两颊的脂粉淡淡扫开,衬得肤色白里透红,眼角与额间都贴了金色的花钿,一改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模样,而那一双泉水般的眼眸还是灵动得出奇,探索般地扫视着西周的一切,随后又回到昭如风身上。
昭如风轻抿双唇,视线落到大红的喜袍上,层层交叠错落有致地在她身侧铺散开来,让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山间精灵误入尘世盛开的牡丹花丛一般。
“王爷?”
桐雪对着发愣的昭如风又唤了一声。
昭如风的目光回到桐雪脸上,连忙松开手,又沉默了会儿,开口问道:“饿不饿?”
桐雪不好意思地笑着回道:“有点儿。”
————幽暗的殿中飘着一股刺鼻的气味,男人立在石坛面前,静静地看着坛内冒着白烟的水。
一红衣女子款款走来,端的是眉目如画妖娆多姿,她的目光紧紧烙在男人的背影上,嘴角含着笑,极尽妩媚。
走到男人身后,她伸出手慢慢抚上他的背,接着缓缓滑至他的腰间,紧紧箍着他的腰,脸贴在他的背上,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,甚为满足。
男人眸光流转,眼底没有一丝温度,捏起腰间那双玉手轻轻丢开,转过身,对上女子无辜的眼神。
女子撅着嘴,埋怨道:“我做的不好吗?
可比你养的那些有用多了吧!”
说着还欲凑近男人。
男人捏起她的下巴,抵住她瘫软的身子,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冷冷道:“做任何事都需得干净。”
甩开女子的下巴,负手走下台阶。
女子跟着男人的脚步,不以为然道:“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,能翻起什么浪来?”
男人摆弄着案桌上的小瓶,有意无意道:“听说淮王近日招揽了些新人,其中有个新科探花。”
女子目光一亮,露出欣喜的模样:“那个小子啊!”
她捂着嘴盈盈笑道:“那可是我为主人留的一颗好棋子呢!”
男人扭头看着这个明媚的女子,她一身红衣,妆容浓艳,秀眉凤目,唇不点而红。
若说南玥郡主墨念雪的美似清水出芙蓉,宛若仙子一般出尘脱俗,而她,便似那三春之桃,如妖精一般红艳似火,同是倾国倾城貌,惊为天下人!
可这些,在他眼里,在墨高则的眼里,一文不值。
“棋子?
你不也是你父皇手中的棋子?”
男人反问。
“主人~”女子娇嗔,她环着男人的胳膊,轻轻靠在他的肩上,盈盈开口:“笙儿只做主人的棋子,笙儿,永远都只是主人一人的。”
她像个孩子一样偎在男人怀里,眼里万般柔情。
男人淡然地抽出手臂,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小瓶,浑然不在意身侧女子付诸的情意。
女子也不气恼,她自恃貌美,没有几个男人不为她心折,然而那些男人在她眼里全如虫蚁一般,她的主人自是不同的,他不好女色,可清心如他,仍旧对自己与别不同,她终究在他心里是最特别的,这一点,她从未怀疑过。
“你父皇找了你许久,你是打算一辈子也不见他了?”
男人突然开口问。
女子面色一喜,勾起胸前的一缕秀发缠绕于指尖:“父皇如此疼爱我,我怎会如此?
只不过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她绕至男人身前,面朝着他,仰头看着他的脸,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:“我之前送了那么多女子与他,他竟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,悉数全杀了呢!
笙儿很是不开心。”
说完又狠狠叹息了一番:“唉~最后还是可怜了我那妹妹。”
男人淡淡地看着她,在那张明艳的脸上,分明看不出半分可惜。
墨乐笙,南玥国最尊贵的公主,真不愧是墨高则之女!
墨高则最开始的打算是让墨乐笙嫁过来,一国公主的份量自是要比一国郡主更重,最后再让他这亲生女儿死在东陵。
然而墨乐笙怎会甘心任他摆布?
她苦心为他寻来与自己面貌相似的女子替她送死,却不想他竟一个也看不上,最后,她只好将主意打在了墨念雪头上。
只是没想到,半路杀出一个桐雪。
这世上竟有与墨念雪相貌一般无二之人,看来老天爷还是厚待她的,不舍得让她这么早死,想到此处,墨乐笙不禁觉得有一丝可笑,唯唯诺诺了前半生,这回居然也反抗起命运来了。
“那种山野村姑,她竟也瞧得上,也不怕入了皇宫漏了馅儿。”
墨乐笙皱起眉头,顿了顿,又开心道:“最后还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她收拾残局。”
男人并不接话,墨乐笙自顾地叙述着自己的成果,她眉角皱起,用十分厌弃的口吻说道:“这丫头小的时候就没什么出息,长大了还是这般懦弱,真是没用!”
抬头盯着男人,却在那张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,甚是无趣,嘟着嘴,撒起娇来:“还是笙儿做的更好,更得主人欢心!”
男人随意拂开她不安分的手,此时无踪走进来,一脸沉重,二人一同看去,墨乐笙思忖了片刻,掩着唇讽刺:“瞧这模样,不会是失手了吧?”
没有人回答她的话,无踪的脸色却是愈加难看,她长叹一口气,又道:“为何不让无影去呢?
他可是从来不失手的。”
瞥见无踪的神情变得古怪,唇角在微微抽动。
男人却是一脸漠然,将小瓶里的东西勾兑好后,放到鼻下闻了闻,接着轻轻放在案桌上,看向底下一首默不作声的无踪,“今日失手,可有缘由?”
“属下办事不利,无可辩驳。”
无踪双膝跪地,等待赴死。
男人没有说话,他的手段,一向便是任务失败悉数处死,墨乐笙很清楚这一点,她看了眼无踪,忽然冒出一个有趣的念头,上前拉住男人的手臂,“死了多没意思,主人,不若你把无踪送与我吧!”
她笑脸盈盈,然而眼里的欣喜却如同暗夜里的鬼魅一般,媚的让人毛骨悚然。
无踪陡然色变,以头叩地,决然道:“主人,属下甘愿一死。”
说着迅速提剑准备自刎。
“住手。”
男人面无表情,语气平平,扭头看向墨乐笙:“你用我的人倒用的顺手。”
墨乐笙眼底浮过一抹快意,在活人身上试蛊本就是她最大的乐趣,无影无踪都是主人身边最得力的人,武艺高强,拥有最适合试用巫蛊的身体,这么好的器皿,死了岂不可惜?
这个女人啊,终究是墨高则的女儿,像极了。
墨乐笙看着男人眼里涌出的寒意,顿时觉得有些紧张:“主人干嘛这么看着笙儿,笙儿好怕。”
她故作娇嗔,这是她在男人面前一贯的做派。
男人却忽然别过脸,不再理会她,对无踪道:“这本不是我的命令,完不完成的,也不紧要。”
他看着前方,目光没有焦点,飘飘忽忽的,似是在思考些什么,最后轻轻慢慢地道:“只是,这位假郡主的命,着实硬了些,倒让我有些好奇。”
墨乐笙一脸不满:“主人莫要想别的女子,笙儿会生气的。”
男人眸光微动,眼底闪过一丝犀利的流光:“你那夫君如今将这位假郡主护的紧得很,怕是要让你的父皇多操心了。”
“他才不是我的夫君呢!”
墨乐笙反驳道,她的眼里怎容得下他人?
男人忽然轻笑起来,一反常态地柔声道:“不如这次便由你去吧,也算是为你的父皇分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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